二妹的半亩小菜园

文：张平

春夏之交，阳光正好，绿意正浓，花儿正姣。

在这个最美的时节，我坐上公交车回老家看看。自从八项规定，不准公车私用后，便有了县城通往乡村的公交车。这正应验了，天无绝人之路，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，必将为你打开一扇窗。我曾多次阿Q式的认为，这公交车好过私家车:走出小区大门便可上车，到了老家屋后即可下车。既不需给司机师傅上烟，又不要给车加油，还不用管饭，更不欠人情，还有人陪聊解闷，经济、实惠、方便，让我实现了一次次“说走就走的旅行”。

每次回老家，无论忙与闲，无论停留的时间长与短，我都要去三妹的小菜园转转，每次绝不会空手而归，这次也不例外，而且收获颇丰。

这个小菜园足有半亩多地，蔬菜不下十多种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金灿灿的油菜花和蒲公英花，然后是星星点点的雪白的荠菜花，除此之外，便是郁郁葱葱的绿，满眼的绿。我像那个贪婪的寻宝人，来到了藏满金银珠宝的山洞，想把所有的宝贝装进自己的袋子。

蒲公英清热败火，有很好的药用价值，每棵都有手掌那么大，特别胖，特别嫩。我挖了这棵，还想挖那棵，不一会儿，就挖了一大堆。一小半蒸吃，一大半晒干泡茶喝，据说可以消炎散结，能治疗胃炎、肺炎、扁桃体炎，保护肝胆，防治癌症，增强免疫力。它有很多种吃法:蒸吃、凉拌、包水饺、烧咸汤、塌菜馍……荠菜的确是老了，我感觉太可惜了，这么好的菜竟不知道吃。

三妹说:“太多了，吃不了。”头茬韭菜，黄瓜扭，新娶的媳妇，谢花藕。现在的韭菜既鲜又嫩。“二嫂，你多割点，越割越发。”韭菜旁边是香葱，香葱比大葱更香更鲜，一堆足有半斤重。大葱是一棵一棵的生长，香葱为什么是一堆一堆的？下次一定要问问三妹。记得母亲讲过在那个艰苦的年代，别说买菜了，连棵葱也不舍得买，烙馍里卷棵葱，咬一口，把葱向下拽一下，烙馍吃完了，葱还剩大半棵。香菜长得有半人高了，三妹说:“这些老了，留作种子，长在下面的比较嫩可以蒸吃。”“蒸吃？”我感到不可思议，超市里要三、四块钱斤，谁舍得买来蒸吃？当作调料还差不多。好大一片菠菜都铲掉了，吃不了，只好喂羊。香椿树下是扔掉的香椿叶，如果说前者让我感到可惜，后者是真的让我心疼！简直是暴殄天物啊！

就在前几天，我去菜市买菜，当问到香椿芽40块钱一斤时，囊中羞涩的我真的不舍得买，只有望梅止渴，望而却步，这么贵的菜，我们小老百姓是消费不起的。我不无痛惜地问:“为什么扔掉呢？”又是一个“老了”。我弯腰捡起地上的香椿，用清水冲洗干净，开水一烫，切碎，放上少许盐和香油，轻轻夹起一筷子尝一尝，那叫一个“鲜”啊！

中午，三妹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:油烫鸭、老鹅、松花蛋、茄子鸡、、鹌鹑蛋……其中一盘蒸菜是我的最爱，我不客气地端到自己跟前，，一阵狼吞虎咽后，才腾出口舌，问三妹是什么菜，她告诉我是蒸的枸杞子叶，这个比枸杞子还有营养。也可以用开水烫烫凉拌。我记起来了，几年前，我曾经从老家带回一大包，现在忘了长什么样子了。她说:“你如果喜欢，吃完饭我带你去掐，咱家到处都是。”刚放下碗筷，我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去寻找。她指给我:“这不，眼前就是。”啊，好大一片，蓬蓬勃勃，绿意中泛着鹅黄。三妹告诉我，只掐顶，带两三片叶就行，嫩着呢。我既激动又惊喜，忙不迭地掐着，这真是大自然的恩赐啊！

当我恋恋不舍地走出菜园时，我发现菜园门口有两袋秧苗，三妹告诉我，这是刚买的黄瓜秧、茄子秧和番茄秧，准备种在那片刚腾出空来的菠菜地里。门口的一棵杨槐树已挂满了花骨朵，下次来就能吃上洋槐花了。上次侄女给带的榆钱还口有余香呢。

今年春节，我们回老家小住了几日。本来打算初二走亲戚，初三便回来，初二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，丈夫和我商量多住天吧，真是正中下怀，我便来个顺水推舟。其实我们都恋上了大嫂的肥锅台。大锅饼、自家蒸的馒头、地锅炖的菜……吃嘛嘛香，用凉水刷牙都感觉甜，直想走后门往下咽。开始一提回老家我是一百个不情愿:一因房子太大，没有空调，太冷；二因公婆去世后，长期无人居住，到处是尘土，太脏。没想到这一住下便不想走了。

老家有一习俗，所有人家大年三十和年初一吃饺子，初三捏尖，初五捏鼓，还是饺子。连续吃了几顿，再加上天冷，我便缩在被窝里不想起床。头天晚上说好明早不吃了，以免大嫂做的太多。第二天早上三妹说烧的南瓜稀饭喝吗？“喝”也不嫌冷了，我一骨碌爬起来，一气喝了两大碗。大冷的天哪来的南瓜？

原来秋天结的太多，都堆在南屋里，三妹说:“二嫂，你走时能拿多少拿多少，多的是，根本吃不了，我每天剁一些喂鹅。”我来到南屋，打开门一看，南瓜、冬瓜、白菜、萝卜……一堆堆、一摞摞，像小山似的堆满了屋子。三妹真能干啊，她真是种菜的高手，东西两院，左邻右舍，谁家没菜了，尽管去她的菜园，辣椒、茄子、黄瓜、豆角……想吃什么摘什么，连个招呼也不用打，这全是没有农药，没有化肥，绿色无公害的有机蔬菜。如果在魔都、帝都的大超市里，这些有机蔬菜哪一样不是十几乃至几十块钱一斤。记得一次去朋友家窜门，她从菜盘里夹起一块肉放在清水里涮，然后喂狗，我不解地问，为什么？她说:“把油和盐涮掉，以免小狗狗得‘三高‘。”啊？我震惊了，狗狗也会得“三高”？她说:“上次去徐州体检，兽医说它血脂高，一定要注意饮食。”牛奶、肉松、进口的狗粮……一条狗要比农民一家人的开支还要多。

我的农民兄弟在没有高收入的条件下，真的不必担心患“三高”之类的富贵病。我在想，当有人说“我愿做你家的一条狗”时，生活在大都市的阔佬们是否愿做农家的一只羊、一只鹅……

这次回老家是给去世的大娘烧纸，大娘享年98岁，在这个只有两三百口人的小村子里，还有两位90多岁和30多位80多岁的老人。真是长寿村啊！这也坚定了我退休后回老家的决心。因为我终于找到了一块净土，一块乐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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