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2020春节印象庚子鼠年,一

文/殷艳丽

今年春节，庚子鼠年之始，全国上下都在抗击新型冠状病毒，人人居家不外出，心情难免沉重了许多。

居安思危，愿用温润的文字，记录当下，回忆从前。

思绪又让我回到了年少时的居简时光。

那个时候，故乡虽然清贫，但村里很少有人生病吃药。哪个村里有人得癌症了，那简直是非常稀奇的事情。那时虽然吃的肉食很少，可顿顿饭都吃得香甜。尤其过年，把田地里长出来的东西加工成美味佳肴，那简直就是一种艺术，能制造出美味的艺术。年的味道就是故乡的味道，也是母亲的味道。

炸藕盒是每年春节一定要做的食物，六月观荷，腊月吃藕，这在乡村，是多么美丽的事情，又是多么幸福的事情。春节时家里有藕，比任何大鱼大肉都珍贵，荷花那么美丽，它的果实——藕也如白玉一般，看着都感觉好呢。忽然想起一句诗“秋水为神玉为骨”，我想这句诗送给荷花和藕是最合适不过了。

炸素藕盒，是母亲每年春节的拿手好戏，母亲平时很少吃肉食，是素食主义倡导者，这源于奶奶的主张，饮食要清淡，这也是老爷爷也就是奶奶的父亲，当时那个名震四方的老中医告诫奶奶的话。大年初一早晨吃素水饺，初二吃面，初三吃素合子，老爷爷的思想通过饮食传递下来了，朴素的思想也体现了中华民族饮食文化的特点。

母亲的刀工是我们都羡慕不已的，切片很薄，藕片像透明的白瓷，像莹润的白玉，藕片里夹进淡绿色的白菜馅儿，搭在一起，恰似碧玉配着白玉，莹莹润润，水灵灵的招人喜欢，这才是秀色可餐。白菜馅儿也是很讲究的，花椒面、姜末儿、香油、盐、酱，五味俱全，绝对不放味精。母亲说，放了那些东西，就吃不出原味了。

弄好之后，裹上面糊，放在油锅里一炸，黄灿灿金灿灿的，吃起来香酥脆嫰，真让人解馋啊。一炸就炸一大簸箩，能吃到正月十五呢。

每每回忆，都让人垂涎欲滴。现在闹瘟疫，既然不能出门，自己动手做做传统的饭菜，岂不更好？

我也学着母亲，自己弄花椒面儿，用文火在铁锅里烘焙花椒，到花椒变色，浓香味儿冒出来了，就可以出锅了，凉一会儿，用小擀杖擀得像面粉一样。再把一小块姜切碎后剁成姜末，把这些放在白菜馅里调拌均匀，浇上香油，呵，香喷喷的真好。

各种香味儿混在一起，满室皆香。

我学着母亲把每一道工序都做的很仔细，关键是五味调匀，不由得想起伊尹“以鼎调羹”、“调和五味”的理论，伊尹开始是厨师，他在做饭中悟道，用做饭的理论治理天下，辅佐成汤、外丙、仲壬、太甲、沃丁五代君主，辅政五十余年，从一个厨师成为一代国相，真可谓了不起。可以和孔子相提并论的，非他莫属。孔子被奉为至圣，而伊尹则为元圣，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圣人。因此说，道无所不在，在一餐一饮中，一花一木中。因此，能用心做好每一件日常之事，就是最了不起的。

我用的是白莲藕，白莲藕特别粗壮，比小孩儿的胳膊都粗，炸的藕盒大，吃起唇颊留香。做成以后家人都说好吃，但我心里最清楚，距离母亲的味道，还缺少一道酱香。

母亲调的馅儿里面都要放点豆酱，有一种特别诱人的香味儿，可以说，那种酱香萦绕了我整个年少时的岁月。

母亲在暑天做豆酱，做法很独特，把黄豆煮熟后，和上白面，彼此黏连。从田边采来苘麻叶，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包起来，母亲说，不用苘麻叶包裹，就没有那种清香味儿。一包一包地包好了，巴掌大小一团一团的绿，晾晒在农家小园里，真是一道别致的风景。夏季豆子发酵快，不几天，满院子都是发酵后黄豆的香味儿，母亲看到苘麻叶子上长出一层青霉，就知道是好了。她把已经干枯的苘麻叶剥掉，把一团一团的黄豆放进锅里，倒上水，放进盐，搅拌均匀，烧火煮酱，煮熟从锅里舀出来，放在缸里，密封起来，这叫封缸。

豆酱闷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开缸了，新鲜的深红色的酱舀出来，诱人的香味儿飘满屋子，从菜园子里刚摘来的新鲜蔬菜，小白菜，大葱，黄瓜，拿起来就可以蘸酱吃，脆生生的，那种美味是无需烹调而自带的。做个炸酱面，在滚烫的油里放点葱花放点酱，呵，香爆了！

夏季基本吃凉菜，不炒菜。切的细细的黄瓜丝儿、胡萝卜丝儿，莴苣叶儿，香椿芽儿，再加上这勺子豆酱，那味道真是一个绝妙。

豆酱，浓缩了天地最丰富的味道，可搭配每一样食物，可沾万物，可调五谷。

那个时候虽没有冰箱，但做的酱可以放很长时间，母亲把煮好的酱舀出来放在一个褐色的粗瓷缸里，随时吃随时盛。母亲用简单的方法调配出丰富的味道，让一家人都吃得香甜。尤其过年时，酱味大包，炸藕盒，炸丸子，满院落都是酱香。

到后来，生活好起来了，母亲做甜面酱，花生酱。鸡肉、猪肉也可以入酱，秀出不同的风味。

年少时的我从未有过居家清贫的感觉，顿顿饭菜吃得香甜，对一切都感到满足。有羊儿依偎，有阿黄陪伴，有小伙伴儿一起玩耍，从不孤单，内心快乐而温暖。放学回家去田地里给小羊割草，放下书包拿一块馒头抹上酱，剥一颗葱，和小伙伴们一边吃一边走在乡间小路上，看蝴蝶翩飞，听青蛙鸣叫，身心的愉悦真如放飞的鸟儿一般。

那个时候，人与大自然和睦相处，彼此依赖，彼此忠诚。人吃的是土地生长的五谷杂粮，穿的是亲手缝制的棉布衣衫，居简而行简，不是大简吗？温和岁月，静美时光，每每想起，泪光潸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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